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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叙的故事

日期:2013年11月26日 10:47   来源:      作者:张荣昌   点击数:[]

很久很久以前,普者黑还不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,在被青山环抱的普者黑湖畔,有一位美丽善良的姑娘,名叫阿叙。阿叙天生丽质,从小逗人喜爱,长大后更是楚楚动人,细嫩的肌肤泛着青春光泽,头发乌黑亮丽,脸蛋白晰滑润,两道细长的眉毛恰似高悬的月牙儿,明亮的眼睛清澈明净,像波光闪闪的普者黑湖水,一笑一颦、一顾一盼无不让人心醉,而飘逸若仙的身姿更是令多少男儿魂牵梦萦。

阿叙的秀丽早已远近闻名,已成为普者黑一颗光彩夺目的明珠,普者黑因有阿叙而增辉,阿叙因普者黑山水而秀美。

皇上选美,县太爷首先想到的是普者黑的阿叙。这天傍晚,阿叙 荡着木舟从湖上归来,船仓中蹦跳着刚从湖里打来的鲤鱼,阿叙的心也随着鲤鱼在蹦跳,阿叙今天的心情特别好,脸上也绽开一朵艳丽的彩霞。船一靠岸,阿叙便迫不及待地高喊:“妈——”

母亲听见喊声,急忙从屋里奔出。不容分说,叫阿叙上船赶快逃

走。

阿叙慢慢地站着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

母亲把皇上选美,县太爷带着皇室的画师和县衙的差役到家里 的事说了一遍,连催阿叙快走,他们还在屋里呢。

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,只见一群差役冲出门来,饿狼般向湖边扑去。

突然的灾难,像闪电般从天而降,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,是她根 本未曾想过的。实际上这场危机早已潜意识地存在了,阿叙的美丽正是这场灾难的根源。

差役们向湖边冲去。母亲猛一推,将阿叙推出丈外,大声叫着: “快跑,快跑。”声嘶力竭。

此时小船已漂离岸边一竹竿之遥,阿叙不及多想,一纵身跳进清 凉的湖水中。

两差役也纵身下水,三人在水中扭打成一团。

阿叙被两差役拖上岸来,其中一差役又返入水中向小船走去,去 拉还未荡入深水区的小船。

阿叙站在湖边的草坪上,身上流下一串串水珠。她浑身湿淋淋 的,湿透的衣服像纸一样紧贴其身,丰盈的身姿更无余地展示出来。

画师围着阿叙转了一圈又一圈,目光从上看到下,从下看到上,

由衷地感叹道:“美哉、美哉!吾画画破万卷,从未遇如此美人,即使 当年西施复出,也为之逊色,妙哉、妙哉!”画师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一幅精美作品,竟然达到忘我的境界,嘴里喃喃地自语着。

县太爷凑到画师跟前讨好地说:“大师不枉此行,这么美的女人, 举世无双,皇上见了一定赏识,大师您的好运来了。”县太爷停了一下又说:“到时候别忘了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。”

“当然、当然,宫中有这么个绝世美人,必定增色不少。这也是你举荐之功。”画师仍紧盯着阿叙那张秀丽的脸,头微微点动着。

“带走。”县太爷一声断喝。

众差役拥着阿叙就走。母亲哭叫着奔过去拖住阿叙,哀求着说: “求求你们,别把我女儿带走,我只有这么个女儿,你们带走她,我也不想活了……”

“老东西,选中你女儿是你的福份,你别不识抬举。”县太爷转身对手下说:“走,别理她。”众人拥着阿叙便走,可阿叙母亲紧紧拖住阿叙不放。

一差役一脚猛地踢去,阿叙娘猝不及防,一个踉跄摔出好远,沉重地砸在地上。

“妈——”阿叙大叫一声,奋力向母亲扑去。

母亲软绵绵地躺在地上,处在昏迷之中,阿叙大声呼喊着,用力摇晃着。

阿叙用手托起母亲的头,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头发里浸出,地上已浸透了一片。阿叙两眼模糊了,眼泪像泉水般地涌出。

县太爷看看天色已晚,急得在地上踱来踱去。画师却与县太爷相反,一副安然恬静的样子,目光久久地注视着那衔着落日的远山,绚丽多彩的晚霞,星落棋布的岛屿,波光粼粼的湖面,争香斗艳的荷花以及水面上的点点木舟,……画师频频点头,自言自语道:“真是美极,山美水美,连落日也美,难怪普者黑有如此美女。”画师已陶醉其中,全然忘记了身边的这一切,好像身边一切都未曾发生过。在画师眼中,这是一幅天然的风光画,他已沉醉在这幅美丽的画卷中。

阿叙抱着母亲大声呼喊着,痛哭流涕。

县太爷急得团团转,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,最后他猛然立住脚步,转身对手下人大吼一声:“还愣着干什么,把人带走。”

众差役一哄而上。

没等差役临近,阿叙忽地站起来,大叫一声:“谁敢再朝前半步。” 话音一出,同时举起双手,十只锋利的指甲像十把尖刀,插向自己秀美的脸庞,怒目而视。

阿叙这突然的举动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一瞬间,差役们像木桩似的站在地上,不知所措。

县太爷心头一惊,脱口而出:“你……你敢,你敢毁容,就是违抗圣旨……” “狗官,你别吓唬我,只要你再朝前半步,我就死在你面前。”阿叙把牙齿一咬,气氛顿时紧张起来。

“别、别、别……”双方僵持不下,正在紧急关头,画师应声而出,严厉地喝斥县太爷:“你们还不退下。”

众差役纷纷往后退,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,画师仍继续说:“皇上选美是件好事,被你们弄到这个地步,小心你们的脑袋。”

县太爷低下头小声说:“不敢。”众差役也面面相觑。

画师又转向阿叙说:“阿叙姑娘,你听我说一句话,你把手放下来,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,我决不为难你。”画师看了阿叙母亲一眼,“快把老人家抬到屋里去。”

差役们把阿叙母亲抬到屋里。

“阿叙姑娘,”县太爷和蔼了许多,用商量的口吻说:“你还是跟我们走吧,你母亲包在我身上,今晚派县衙里的太医来照料她老人家,你放心,保证万无一失。”

画师打断县太爷的话:“派人来照料恐有不便,阿叙也很难安心……”

“那就给你三天时间,三天后我再来接你。”县太爷迫不及待地说。

“不,皇上选美是件大喜事,可喜可贺,”画师停了一下又说:“阿叙,这样吧,我先为你画像,你只管好好照看母亲,待皇上选中之后,我再择良辰吉日来接你,你意下如何?”

阿叙看着仍然昏迷的母亲只好答应了。

画画的地点是画师亲自选定的,定在停泊在小船的湖边。阿叙站立着,手里拿着一支画师安排给她的荷花,神态安然恬静,眼神里蕴含着淡淡的幽伤,秀美的面庞弥漫着绺绺惆怅。

画师飞快地挥舞着画笔,点、钩、抹、染……动作娴熟灵便,轻重缓急应用自如,神态庄重而不失飘逸。他全神贯注,时而凝神远眺,时而定眼细瞧,时而抬头高瞻,时而低头飞书……围观者目瞪口呆,鸦雀无声。

黄昏时分,一幅美丽的画卷活生生地展示在人们面前,由远至近,由近到远层次分明,整个画面以人物为主,人物在背景的衬映下更是栩栩如生。在画卷中的阿叙,高窕而丰满,透出一股诱人的神韵。她目光投向手里握着的那支荷花,头微微偏向一侧,让人感到几分羞涩和缄默。手里的那支荷花含苞欲放,绚丽夺目,与画中俊俏的容貌交相辉映,更显示了画师的高超技艺。画面的深处是远山、夕阳、彩霞以及和远山相连的湖水。由远而近,是闪着波光的湖面。打渔的木舟、湖心小岛、成片的荷花……层层递进,整幅画集普者黑湖光山色,青山秀水为一体,尽收普者黑美境,阿叙置身其中,犹如嫦娥下凡。

县太爷赞不绝口:“大师名不虚传,真乃皇室高师。”

“哪里,哪里。”画师谦逊地说,“只不过这里的山美水美人美罢了。”

天色渐渐地暗下去了,湖面上漫起一层薄薄的雾霭,湖心岛在漂渺的云雾中若有若无,恍如仙境。画师久久注视着,口里不禁念道:“美哉、妙哉,余枉活数十载,如此美境,还是初次所识,真是不枉此行,不枉此行。”

夜幕缓缓地降临,万物都溶解在一个漆黑的世界中,此刻的普者黑,更显得幽静和神秘,偶尔有一两声水鸟的啼鸣打破夜空的宁静,画师心里无限感慨普者黑内涵的深远。

画师紧紧地怀抱着这幅价值连城的画卷,小心而且谨慎,尾随着差役们高擎的火把离开了普者黑。火把排成一线在湖边弯曲而狭窄的小径上行进,像一条行进中的蛇,渐渐远去,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。

阿叙心如刀绞,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使她束手无策。阿叙孤伶伶地坐着,桌上的油灯火在微微闪动,她的心也在随之颤动。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与寂寞在困扰着她。要是有个人在身边多好,正下意识地想着,心头倏然一亮,突然想起了阿望,纷乱的心绪顿时平静了许多。阿叙迫不及待地起身往外走,她要到湖边燃起一堆火,以此来召唤她的阿望哥。这是他俩早已约定的规矩,无论有何事,只要湖边的火堆燃起,阿望必来无疑。多年来一直如此,这已渐渐成为阿叙的一种习惯。

阿叙刚跨出门,听见身后有人喊,她心头一惊,急忙停住脚步。

“阿叙,阿……”声音是从屋里传出来的,是母亲的声音。不及细想,阿叙三步并两步奔回屋中。

“阿叙——你在哪儿……”母亲微微抬起一只手在探寻着阿叙。

阿叙扑上去抓住母亲的手大声喊着:“妈、妈——我在这里,妈、 妈——”

母亲仍紧闭着双眼,没有作声,只是干枯的嘴唇在嚅动。

阿叙急忙把已煮好的鱼汤端上,一勺一勺地喂到母亲嘴里。普者黑是盛产鱼虾的地方,祖祖辈辈都是靠鱼虾过日子。阿叙做起鱼更是得心应手,可做出口味不同的十多道菜。

“阿叙。”母亲终于醒了过来,缓缓地睁开眼睛。

“妈——”阿叙见母亲醒来,欣喜若狂,一颗悬着的心平静了。

“阿叙,你没事吧?”母亲的声音仍然微弱。

“妈,你看我不是在这里好好的。”阿叙抬起头对着母亲甜甜一笑,还挂着泪珠的脸庞像一朵绽开的荷花,艳丽迷人。

湖边燃起熊熊火堆,火光映红了湖面,也映红了阿叙的脸。篝火在阿叙的眼里、心里跳跃着、燃烧着。

普者黑的夜,格外宁静,湖面上不时传来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,对于在水边长大的阿叙来说,这是一种亲切柔和的声音。她闭上眼静静地倾听,能够辨别出那是鲤鱼的跳跃,还是泥鳅在戏水,是青蛙从岸上往水里飞跃,还是水獭在追捉鱼儿,是夜莺从夜空中飞扑而下,还是勤劳的渔人荡桨归来……

不多时,从湖面吹来的微风中隐约感到有船儿荡水的声音,阿叙的心也随着紧张起来,炽热的感觉一直从心窝窜到面庞,在火光的照映下如出水芙蓉,楚楚动人。

划水声越来越大,借着星光,阿叙能看到一条小船正向她驶来,小船上站着的身影正是阿望哥。

阿望从小和阿叙一起玩,光着身子在一起游泳,抓鱼、摸虾、采荷花,像两条赤条条的鱼。长大后,人也懂事了,反而害羞起来,见面的时间也少了,两人的心却更近了。

未等小船靠岸,阿望用篙一点,随即飞身上岸,身轻如燕。见阿望来到身边,阿叙的目光像火一样在燃烧,两道滚烫的目光落向阿望。

“阿叙,有什么事?”阿望亲切地问。

阿叙的目光渐渐暗下来,未及开口,眼泪已唰唰地滚落,一下扑到阿望怀里,放声大哭。

火光渐渐地暗下去。宁静的山峰,宁静的夜,只有湖水像女人般柔情,轻轻地拥着小船,浪花有节奏地拍打着堤岸,像阿叙的倾诉。

“走,我们远远的走。”听了阿叙的诉说,阿望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慨。

“可阿妈还下不了床,我不能丢下她不管!”

“那好,我们先把阿妈医好再走。”

阿望跟随着阿叙来到屋中,阿叙往灯盏中添了些菜油,然后拨弄了一下灯芯,屋里顿时明亮起来。母亲拉住阿叙和阿望的手,殷切地看着他们,像有很多话要说,却又欲言又止。

太阳从叠嶂的峰峦中缓缓升起,金灿灿的阳光把普者黑染得更加明媚。阿望跳上小船将要离去,忽闻岸上阿叙的喊声。只见阿叙抛出一物,这一景象立刻与去年火把节之夜的印象在阿望的思维中重合。去年火把节,村里青年男女都聚集在青龙山下,无数支火把把青龙山照得如同白昼。阿叙把精心制作的彩球举过头顶,拉住彩带在空中一旋,随即向空中飞去。所有小伙子都死死地盯着那支彩球,拼命地往着彩球将要落去的方向挤。阿望一跃而起凌空接住了那支数百人瞩目的彩球,同时也接住了阿叙那颗滚烫的心。一时间,全场暴发出海潮般的欢呼声,青龙山沸腾了。思绪立刻被阿叙抛来之物打乱,阿望敏捷地接住,原来是阿叙为他烤的红薯。小船随波荡去,阿望仍定立在船头,捧着热乎乎的红薯,心头也热乎乎的。两道目光在湖面上架起一道彩虹。

小船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驶去,阿望要到数十里之外的镇上为阿叙的母亲求医。他心里万分焦虑,如今只有让阿叙母亲尽快康复,在县太爷还未返回之前,带着阿叙远走高飞。想到此,阿望用力把船荡得飞快。

吃过早饭,阿叙正为母亲卧床不起而一筹莫展,忽然想到仙人洞。仙人洞是普者黑的一大圣地,是人们祈祷求神灵相助的地方,洞中神仙有求必应。普者黑不仅风景秀丽,连人的思想和意识也纯净,每年人们到仙人洞内祈祷,求风调雨顺,五谷丰登,无灾无害。这种祈求真的灵验,普者黑果真成了鱼米之乡。偶尔也有求财者,可谋求枉利常受到人们的鄙视,长久而来,求财者也就没有了。阿叙打定主意要到仙人洞去为母亲求个早日康复,于是带上香、纸祭品上了路。

沿着湖边顺流而下,不多时便来到一座大山脚下,这里山高林密,古木丛生,终年云雾缭绕,仙人洞就在这座悬崖之下。仙人洞是一个天然的溶洞,洞门像一张巨大的口,无论天阴、天晴,洞口时常漫出绺绺云雾,飘飘緲缈,虚虚幻幻,使仙人洞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。阿叙小心地进入洞中,洞内阴森森的透着寒气。洞顶高数丈,宽数丈,像一座大厅,大厅顶端悬吊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,大厅左侧几根石柱拔地而起,直插洞顶,绕过石柱,溶洞一直向内延伸,洞深不可测,像一座神秘的宫殿。大厅右侧也有一个洞口,溶洞拾级而上,然后缓缓地斜插下去,洞内寒气逼人,偶尔从深处传来微微的流水声,更增添了洞内的恐怖感和神秘感。洞有多深还是个迷,阿叙小时就听老人说过,从前村里有几个年轻人打着火把往洞里钻,结果一个也没出来。后来也就没人再敢提起钻洞的事。阿叙站立在大厅中央,眼睛从上到下审视着丛顶端垂下的一堵石幔,石幔与地上起伏的石波相连,构成一道独特的洞中奇景。石幔围成一个圆,直径大约三米左右,极像一笼圆形的纱帐,据说仙人就端坐其中,人们不能目睹仙人的容颜,只能垂帘求仙。阿叙严肃地在石幔前摆上供品,在石幔周围插上点燃的香,清烟袅袅,在洞内缭绕、弥漫。阿叙燃起祭纸,灰烬也随着升腾的火焰飞起,象一只只蝴蝶。阿叙跪在石幔前,虔诚地祷告,请求神仙保佑,让阿妈早日恢复健康。阿叙久久地虔诚地祷告着,仿佛已看到石幔中端坐的神仙,仿佛已经和神仙有了沟通。

阿叙回到家不多时,阿望也到来了,一上岸,他就高声叫着阿叙,举着手中的药。阿叙把药连夜熬给母亲喝。第二天,母亲觉得好多了,已经可以坐起来了。阿叙和阿望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,同时也感谢神灵的保佑。

连日来,经过阿叙和阿望的精心照料,阿妈的身体日趋好转,不需人扶已能自如行走。阿叙一算,从县太爷来的那天到现在已有十多天,于是惶惶不安起来,便和阿望商量逃走的事。阿望对阿妈的身体还有些不放心,决定再到镇里抓些药回来,不知他俩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,三年五载也很难说。

翌日清晨,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。阿望带着些吃的匆匆上了船,顺着清澈的湖水箭一般驶出普者黑。

阿望走后,阿叙也忙着收拾衣物,只等阿望一到家,就一起远走高飞了。想着,阿叙的脸颊上泛起一团红霞。

太阳已过头顶,阿望还未回来。按往日情况,阿望还回不到,可阿叙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,坐立不安,总觉得阿望今天特别慢,时间走得也那么慢。她来到湖边看了好几次,眼前只有起伏的波涛,只有烟波浩缈的湖面。

阿叙坐到母亲旁边看着母亲做针线活,抬起头来看看母亲。阿妈苍老了许多,眼角的皱纹更深了,头上的白发也更多了。阿叙心里酸楚楚的,不免有些难过。真不忍心告诉阿妈她将同阿望离开的事,可还是硬着头皮说了。虽然阿妈希望她早日离去,可听阿叙这么一说,渐渐地抬起头来凝望着阿叙许久,泪眼汪汪。

正在这时,门“哐啷”一声幵了, 一个声音高叫着:“阿叙,接——旨”

母女俩抬头一看,正是上次把阿妈踢倒的那个胳腮胡子,叉着腰站在屋里,一刹间,阿叙两眼像要冒火。

“圣——旨——到——”屋外传来一声拖声延气的叫声。

阿叙急忙出门,只见画师、县太爷一行人正站立院中。

“阿叙接旨。”画师展开手中的一卷黄布举到胸前。

阿叙“扑通”一声跪了下去。这对阿叙来说是极大的意外,只觉得头脑中“嗡嗡”作响,画师念些什么,她一句也没有听见,天旋地转,脑子里像炸开一样。

母亲也随阿叙出了门,见此情景,身体一下沉重起来,两脚难以支撑,沿着墙壁滑倒下去。

画师宣读完毕,恭敬而又带着命令的口气说:“恭喜,恭喜,恭请皇妃娘娘上路吧,你暂且委屈一下,县衙内已为娘娘备好马车。”

一群人拥着阿叙出了院门,沿着湖边的小路顺流而去。

阿叙的母亲坐在墙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掳走,欲喊无声,欲哭无泪。

画师押着阿叙在湖边走着,心里正荡着阵阵春风。阿叙进宫之日,就是他飞黄腾达之时。他心里暗暗庆幸,那天他亲自护送那幅画卷进京,恰遇皇上南巡,倒省了不少时日,真是好运来,天都挡不住。他深刻地记得那天皇上赏画的情景。画师把那幅画毕恭毕敬地献到皇上跟前,当太监在皇上面前展开画时,皇上顿时龙眼大睁,透射出光芒,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喜悦,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画面上。往日当太监把画展开时,皇上漫不经心地一瞟眼,手一挥,示意把画撒走,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。可是今日,皇上饶有兴趣地问:“她为何名?”

“启禀皇上,她叫阿叙。”画师急忙回答。

“好——”皇上一抬手,脱口而出:“朕要和阿叙好好叙一叙,古有西施,今有阿叙。朕要跟阿叙叙上三百六十个昼夜。”

“皇上万岁万岁,万万岁!”众臣欢呼起来。皇上的欢乐,也就是举国上下的欢乐。

皇上当即吩咐:“派一匹快马,把这幅画送进南轩宫挂上。”

众臣颇感意外,皇上定是动了真情。南轩宫是皇上最赏识的寝宫,造形也别具一格,居众寝宫之首。

“恭喜皇上喜得美女。”众臣再次欢呼。

“火速把阿叙送进南轩宫,赐封南轩妃子。”皇上把话音提高了八度。

画师不敢怠慢,快马加鞭,连夜赶往普者黑。

阿叙被差役一行人簇拥着,像群星捧月。阿叙一直侍机逃走,但怎耐一人在六人的监护下谈何容易,除了画师和县太爷外,四个差役对阿叙更是小心谨慎。阿叙心里暗暗叫苦,眼下纵有三头六臂也难逃虎穴了。转眼间,来到一座大山脚下,阿叙一看,原来是仙人山,眼睛顿时亮起来,心生一计,行至仙人洞旁,阿叙突然叫肚子痛,蹲在地上一声紧似一声,无奈,县太爷叫大伙背转身去,让阿叙方便。阿叙不肯,要到仙人洞里去,双方便僵持着,阿叙大声叫着。画师犹豫片刻,还是同意了阿叙进洞去。众差役正想歇息,便蹲在洞外的树荫下乘凉。

阿叙进到洞里,看看后面无人跟来,便直奔垂挂在中央的石幔前,虔诚地祈祷,求神仙保佑她躲过此劫难。阿叙起身绕过石幔,朝右侧的石洞隐去,洞内阴森森的透着寒气,阿叙打了一个寒颤,要是平时,她绝对不敢到这里来,但此时非比寻常,她壮着胆子往里钻,里面隐隐地传来流水声,阿叙胆怯了,便朝侧面的一个石缝里钻去……

仙人洞外,画师焦急地等待着,久久不见阿叙出来,便叫满脸胳腮的差役进去看看。胳腮胡子进去片刻,慌慌张张地出来说阿叙不见了。

众人心头大惊,大伙心里都明白,阿叙丢失了,几个人的脑袋都保不住。

“快给我找,混蛋。”县太爷声嘶力竭地吼叫。

一伙人疯了似的涌进洞来,在洞里到处乱钻,找了半天仍一无所获。这么庞大的洞,洞中有洞,里面大洞小洞不计其数,像座迷宫,令人望而生畏,何况仅他们六人,十天半月怕是难把所有溶洞搜一遍。

“快来呀,在这里。”正当他们一筹莫展时,画师在一侧高声叫着。 一伙人立刻往画师那儿聚去。

画师蹲在右边最大的洞口,指着地上的脚印,肯定地说:“就在这里面,进去。”

“快出来,你跑不了啦!”胳腮胡子对着洞内大叫。声音久久地在洞里回荡,但没有阿叙的回音。胳腮胡子便带着其它三个差役摸进洞去。洞里高高低低左转右拐,阵阵寒气浸透着心脾。越走越黑,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,洞内深处传来隐隐流水声……

画师和县太爷在洞口的大厅里守候着,防止阿叙从其它洞里逃走。

不一会儿,四个差役出来了,说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。画师想出个主意,叫胳腮胡子到洞外拾一些枯竹,捆成一个大火把。

这次画师亲自跟了进去,县太爷仍留守外面。胳腮胡子高举着火把走在头,其余四人搜索前进。没走多远,突然从洞的深处刮起一阵阴风,呼啸着迎面扑来,几人不禁打了个寒颤,火把闪动几下熄灭了,洞里漆黑一片,什么也看不见,风一阵紧似一阵。不知是谁撒腿就往外跑,画师连忙叫不准跑。但谁也不听都跟着跑,只剩下画师一人,也跟着怆惶往外跑。出来之后一看,个个头被碰破,脸被划伤,手被擦烂,鲜血正殷殷地往外渗。

洞里渐渐地暗了下来,画师估计时候不早了,带着人来到洞外,太阳已经西坠。画师心焦地在仙人洞外徘徊,再过一会儿,天一黑,不要说找阿叙,就连自己也难回去了。再说皇命在身,一刻也不能缓。差役们也惶惶不安地不断往洞里张望。

画师突然站定,双手一拍,大叫一声:“走!”干脆利落。县太爷惊诧地问:“上哪儿?回去?”

画师没回答,喃喃地说:“我要让她自己找上门来。”边说着边走。众人不解,只好盲目地跟着画师走。

众人又奔回普者黑阿叙家,踢开了门,画师指着阿叙母亲吼道:“把这老婆子给我带走。”

不容分说,阿叙的母亲被挟了出来。

“干什么,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,我女儿在哪儿?”

阿叙的母亲被挟到了湖边沿着的小船上。小船缓缓地离开了湖岸,朝着日出的方向驶去。这是阿叙打渔的小船,最多能载四人,而现在却载了七人,湖水离船泊只有寸把,浪花不时地溅进船来,七人谨慎地定在船里,一动不敢动,小船仍平稳地向前驶去。谁稍稍一挪动,船也跟着晃动,让人心惊胆颤。

船刚驶至湖心,只听有人在湖边高喊:“回来,把船划回来——”。

“是阿叙?”众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。众人对阿叙的出现颇感意外,只有画师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。

县太爷若有所悟地说:“大师真是智高一筹,佩服、佩服。”

“把船靠岸。”画师命令。小船便向岸边驶去。

“阿叙,你快走。”阿妈在船上高呼。

“把我阿妈放了,我跟你们走。”阿叙仍像一棵树桩一样站在湖边一动不动。

“阿叙你疯了 ,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,别管我,快走。”阿妈竭力叫喊着,可阿叙仍无动于衷。

小船继续向岸边驶去,离岸越来越近。阿叙母亲急中生智,用力往船的边沿一踩,船立即向一侧倾斜,湖水“哗哗”地漫了进船。船上的人一同往高起的另一侧船沿压去,船猛地又向另一边倾斜,湖水又“哗哗”地扑进船来,差役们又立刻压向另一边。这样左晃右晃,没几下小船就进满了水,船缓缓地向湖底沉去。所有人都落在水中,在水中拍打着、挣扎着。掀起一朵朵白色浪花,在夕阳的照耀下格外耀眼。

不知是谁叫了一声:“救命。”但话音未落便被波浪吞没了。湖面上吹起了晚风,浪一层层压过来。阿叙见母亲落水,便一头扎进湖里,全力向母亲游去。在湖边长大的人都熟水性。阿叙抓住体弱无力的母亲就往回游,正在拼命挣扎的画师一抱抱住了阿叙的双腿……

此刻,皇上还正在南轩宫等待着南轩妃子入宫,正想等着和阿叙叙上无数个日日夜夜。

黄昏时分,阿望撑着小船从数十里外的镇里赶回来。他像往日一样,一上岸就高唤着阿叙,把为阿妈抓来的药举得高高的。阿望今晚就要带着阿叙远走高飞,心里有说不尽的高兴。可阿叙没有像往常一样到湖边来迎接他。阿望冲进屋内,屋里空无一人,桌椅都翻倒了,盛药的陶碗也摔碎在地上。不祥之感向他袭来,手里的药掉在地上,四处散落。阿望奔到湖边,见到湖边漂浮着杂乱的东西,其中有县太爷的乌纱,画师的画笔和画夹,还有阿叙的随身手织,随着波涛的起伏在湖边涌动着。阿望放声呼喊:“阿——叙——”然而只有苍茫的湖水和汹涌的波涛。

阿望一直站在湖边,目光始终注视着浩缈的湖面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阿望终于变成了一座大山,厮守着这个明净的湖泊。人们都叫它——望女山。

湖中央也渐渐长出了一座山峰,苍翠欲滴,玉立亭亭,和望女山遥遥相对,使望女山不再孤守湖畔。人们都叫这座山为——阿叙山。

每当夜深人静,风平浪静,明月高悬的夜晚,隐隐约约能看到在阿叙山和望女山之间的湖面上,一双男女在随波弄月,戏水嬉闹,或是幽幽地诉说衷肠,如泣如诉。人们都说是神灵让阿叙和阿望重新相聚,管这个湖叫——仙人湖。

浩月当空,水平如镜的深夜,曾有人看到一位貌美如仙的少女在阿叙山背面山脚的一块岩石上,对着湖面梳洗她那又黑又长的秀发,人们都说她就是阿叙,这个湖也被人们叫为——阿叙湖。

皇上一生中最大的憾事就是没能把阿叙接进南轩宫,没能和南轩妃子共叙一夜,没能和举世无双的美人共度良宵,终日闷闷不乐,食不甘味,夜不安枕,由于思念成疾,皇上的心病已是无药可救,不久便病故了。临死时,口中还喃喃地念着阿叙。

南轩宫因为没有阿叙的参与而逊色,南轩宫一直空荡荡的无人入住,只有墙上悬挂着的阿叙的画像是南轩宫唯一的主人。皇上生前也曾多次步入南轩宫中,对着阿叙的画像久久凝视,伤怀无限。

皇上死后,宫庭发生兵变,皇上的寝宫顿时烈火熊熊,浓烟滚滚。南轩宫也随着大火的熄灭消失了,南轩宫内悬挂着的那一幅美丽的画卷也就此消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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